“强卡洛·德·莫纳科,意大利著名男高音马里奥·德·莫纳科之子,1964年他在意大利的锡拉库萨市导演了平生第一部歌剧《参孙和达莉拉》。强卡洛的职业生涯由德国开始,在之后的40多年中,他在世界各大城市的知名剧院都上演过剧目,并与歌剧界最显赫的指挥家和舞美设计师都合作过,还获得过无数的奖项。2009年他开始担任特内里费歌剧节的艺术总监。去年,强卡洛受国家大剧院之邀,导演了普契尼歌剧《托斯卡》,目前正在北京排演国家大剧院版瓦格纳歌剧《漂泊的荷兰人》……”这是一份标准的艺术家简历,但是对于强卡洛导演,这样的描述显得非常无趣,因为他本人可比这干巴巴的文字有意思多了。
戴墨镜不是耍大牌
在专访强卡洛之前,我问大剧院的工作人员,“在提问上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吗?”“你放心,任何问题都可以提,而且只要你起个头,他保证会知无不言、言无不尽”。工作人员回答得相当爽快。果然如此,在接下来的采访中,只需一个小小的引子,强卡洛的话匣子就瞬间打开,滔滔不绝,眉飞色舞,还不时站起身来用肢体语言解释他的回答,结果一个小时的采访时间过了大半,似乎还没进入“正题”,不过这样的东拉西扯似乎比严肃的探讨瓦格纳歌剧更有效果,让人更加期待《漂泊的荷兰人》的上演。
在之前的几次媒体见面会上,强卡洛给记者的第一感觉就是很酷,因为他全程戴墨镜,于是话题就从墨镜说起。“你说的是这个吗?”强卡洛拿起手边的墨镜走向我,示意让我戴戴看。一戴才知道,这个墨镜和普通的遮光墨镜不同,右眼的镜片是有度数的,“你们可不要以为我是耍大牌,我的右眼有85%的损伤,而且怕强光,每当头顶上方有强烈的光线照下来时,我就需要戴上墨镜,不过我的左眼视力很好,不影响生活和工作。”强卡洛说。
但凡见到强卡洛的人都会瞬间被他的个性吸引,因为你永远不知道他下一步要说什么做什么。记得第一次媒体见面会时,强卡洛一进发布厅就大声地用中文“你好”跟大家打招呼,看到写有自己名字的桌签,立刻拿起来举在胸前让记者拍照。强卡洛有抽烟斗的习惯,在他的休息室进行媒体群访时,有电视台的记者提出让强卡洛把烟斗放下,因为电视节目上不能出现抽烟的画面,强卡洛似乎有些生气,板着脸说,“我抽不抽烟是由自己决定的”。随后他又话锋一转,“但是现在我决定不抽烟了,我尊重你”。原来他是在开玩笑。放下烟斗,强卡洛又拿起了手边铁观音的茶叶盒子,“这个可以拍吧,这是我最喜欢的茶”。还有一次在排练厅,强卡洛给演员说戏,他发现有一个片段自己说错了,为表愧疚他突然跪在地上给演员磕起头来。
至少80部歌剧倒背如流
强卡洛出生于意大利的马切拉塔,那里也是著名传教士利玛窦的故乡,强卡洛也是典型的意大利南部人的性格,热情开朗,想象力非常丰富,不过强卡洛又有40多年生活在德国的经历,他的工作状态又是完全德国式的,于是严谨与随性完美地结合在一个人身上。熟悉歌剧的人都知道,强卡洛的父亲马里奥·德·莫纳科是上世纪最出类拔萃的意大利男高音之一,多明戈曾赞叹莫纳科是我们时代最伟大的奥赛罗,强卡洛的母亲也是歌剧演员,爷爷是作曲家,奶奶是歌手,所以他是地道的音乐世家出身,从小就在剧院中长大。“我妈妈第一次带我去剧院时我4岁,那次是我父亲在罗马歌剧院唱《外套》,她把我带到舞台边上,看到我父亲被人‘杀’了的时候,我就在那儿哭泣,我妈妈赶紧把我嘴捂上抱走了”,强卡洛绘声绘色地描述起他的成长经历,“我小的时候,大家都愿意听流行音乐,可我根本不喜欢这些,甚至觉得这些流行音乐很傻。我喜欢歌剧音乐,那时候也就五六岁吧,那么小的孩子根本什么都不知道,就是喜欢了。这样长到十六七岁的时候,有60部歌剧已经全都记在我的脑子里了,到现在大概有80部歌剧我可以倒背如流。”不过强卡洛并没有子承父业成为一名歌剧演员,“我父亲是那么牛的一个歌唱家,我想要超越他那是绝对不可能的,如果我要满世界去唱,人家会说我是莫纳科的儿子,如果聪明一点的话,我绝对不唱。我还是喜欢制作歌剧,喜欢从我手里诞生出一点什么东西,我喜欢创造。”
大剧院请我来不是当游客的
即使有丰富的歌剧制作经验,强卡洛对《漂泊的荷兰人》这部剧也丝毫不怠慢,“工作的时候必须集中精力,就像射箭,失之毫厘,谬以千里”。说着强卡洛眯起一只眼睛,双手做出射箭的动作。到目前为止,强卡洛已经只身一人来到北京三个多月,每天都过着
剧院和酒店两点一线的生活,从不出去逛街,“国家大剧院付钱请我来是排戏的,不是当游客的”。强卡洛说。他也的确没有时间娱乐,每天《漂泊的荷兰人》的排练都进行到很晚,排练完强卡洛还要和舞美灯光人员讨论下一部瓦格纳歌剧《罗恩格林》,一个月内就要出舞台呈现的方案。
如果这些天路过排练厅和制景间,总能听到强卡洛在里面大吼大叫,他的暴脾气是剧组公认的,他对每个环节都要求严格,演员每天要做音乐作业,一个合唱演员没按规定戴上帽子也会被训斥,但是人们会发现强卡洛的每一个看似苛刻的要求其实都是合理的,让你完全没有理由去反驳,也正是这种高标准和精确性才能保证剧目排出来的效果。强卡洛经常对演员说,“跟着我拍戏你们是绝不会吃亏的,哪怕我这部戏做砸了,你们也会学到不少东西”。这话一点不假,强卡洛对艺术的认真劲儿和强烈的责任感是一种无形的力量,激励所有演员以最好的状态奉献给观众最佳的表演。
有时候强卡洛的认真劲儿达到了令人吃惊的程度,因为从来没有哪个导演会在发布会上,给媒体记者详细讲解了近一个半小时的舞美呈现。“工作人员把灯关一下,给我拿一支激光笔来”。只要一谈起艺术,强卡洛就特别兴奋,他一手拿着舞美资料,一手拿着激光笔指着投影幕布上的舞美图,在黑暗中手舞足蹈。其实当天谁也没想到强卡洛要把所有的舞美细节全部讲述一遍,因此工作人员准备给媒体呈现的舞美图并不全,强卡洛显得很着急,嘴里嘟囔着,“我喜欢精确,希望每幅图都给大家看”。没有图,强卡洛就开始用桌子、本子,甚至围巾摆出造型给大家示范,还边唱边讲。
歌剧院的舞台就是家
在《漂泊的荷兰人》中,多情的女子森塔为了表达自己忠贞的爱,选择以死去救赎荷兰人,当问到强卡洛有没有找到属于自己的森塔时,强卡洛认真地想了想回答,“瓦格纳是男权主义者,他的歌剧中以女性的牺牲来救赎英雄,不过我可不想找一个为我牺牲的女人,我要找一个一起生活的女人”。
说到感情经历,强卡洛毫不掩饰自己离了几次婚的事实,“歌剧就是我的世界,歌剧院的舞台就是我的家。以至于我的几任前妻都说,我只有把家搬到歌剧院才能在家呆着。我离过几次婚,就是因为我的妻子们认为我关注歌剧更甚于她们。我这个月在北京,下个月在巴黎,随后是蒙特卡洛、佛罗伦萨,这就是我的生活,很少有女人可以忍受这样的生活”,强卡洛已经接受了这样的事实。“您可以算是一个漂泊的意大利人”,我说,强卡洛非常认同,“对,我的确是个漂泊的意大利人……你写文章就用这个标题吧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