如果没有人的安全,这样的速度我们要不要?当前中国的发展速度就和高铁一样令全世界羡慕。然而,我们在满足速度追求的同时,我们在满足速度激情的同时,我们可能会抛弃很多,忽略很多。比如说,能不能让我们喝一杯放心的牛奶,能不能让我们住一套屹立不倒的楼房,能不能让我们城市里条条大马路不要出现突然的坍塌,能不能让我们坐一趟安全抵达的列车,能不能在发生重特大事故的时候先别把车头埋掉……能不能让人们的幸福享有最基本的安全感?中国,请你放慢脚步。走得太快,不要把人们的灵魂落在后面。
——2011年7月26日,针对“7·23甬温线特别重大铁路交通事故”,邱启明的一连串诘问后,被网友评价为“最具性情的央视新闻主播”。
3月23日,央视主持人邱启明在微博上怒斥制片人是傀儡,一时间引起广大网友及众多媒体的关注。最近他接受《南方人物周刊》专访谈及离职,他表示央视给了自己名和利,要摸着良心回报一些正的东西。他认为自己是一个有社会担当的人,但面对体制不能硬碰硬,只能匍匐前进。
3月24日之前,他的评论是你半夜里能从CCTV里听到的这一天最爷们的声音——他是央视新闻评论部《24小时》节目主播,邱启明。
3月23日,邱启明发了一条微博:如果自己的权益都保护不了,评论部我要你何用?傀儡制片人,我活得比你们自由!再见了!无数人错愕。邱启明解释道,自己不是“突起”,而是“长期压抑,瞬间爆发”。
记者:在《24小时》,你的空间大吗?
邱启明:节目组的人都知道我的性格,在一些重要评论或者活动时,他们会善意地提醒,“启明同志这方面稍微把个关”,这更多的是对我的一种爱护,但我没有接到任何说“你今天不可以这样”,不然的话,我早就反感了。
记者:但你心里是有根“红线”的。
邱启明:除非你真的不想在规则内混,或者说有可能会牺牲更多的东西,我这个叫改良;那个叫翻天覆地,我这个缓步推进、循序渐进。
做新闻20年,我敢说自己是一个有社会担当、有职业情操的人,但有时候去硬碰硬,真的不行。我曾经很困惑一个问题:每一个人都不去做,每一个人都把责任推给体制,我们的明天究竟在哪里?一个没有监督的社会,该是多么恐怖的一个社会。原新闻评论部负责人告诉我:不要着急,其实你的周围有许多人在匍匐前进。
匍匐意味着腰不会弯,头也不会低,整个人躺在地上,一步一步地往前爬。后来我理解为“毫厘主义”。我们哪怕一毫一厘地往前走,也得走,千万不要止步不前,止步不前就是倒退。这个时候需要一些措施和智慧。
记者:你的智慧体现在《24小时》里吗?
邱启明:我是莽夫。当年的CCTV,尤其是孙玉胜那10年,真让人兴奋,敬一丹、白岩松、崔永元(微博)、柴静,这些人真的值得尊重,他们有更高的智慧,可以通过更多的方式去做更大的事。但我则是“别绕了,咱直接点吧”,我有一个非常单纯、幼稚的想法:每个人都不绕,这社会就好了。但不可能。我也无比崇敬这些迂回、匍匐、争取毫厘最终还能干成大事的人,但我能力不够,索性就不绕了。
记者:新闻评论部是CCTV转变的中坚力量吗?
邱启明:换个角度,看这十几年的迂回、匍匐到底为CCTV做了什么、作用几何?看看我们的《每周质量报告》就知道了,我在微博里说了:接到举报、派出记者、长期潜伏、捕获证据、编辑成篇、顶住压力、坚定播出。
CCTV毕竟是一个国家台,国家台是干什么的,就是干这个的。干多了我永远是崇拜它、效忠它。为什么?它是正义、是公平。一个男人要想尽一切办法养家糊口,如果同时又能得到开心,没有任何自卑,这就是我向往的地方。
白岩松把所有的官全辞了,在自己的平台上做事,他图什么?在中国的评论舞台上,尤其是在影响力巨大的CCTV这个平台上,他是个了不起的人物,他可以在这个平台上说一些别人不敢说的话,而且说得让你心服口服,最重要的是他还不湿鞋。我和他差太远。
记者:难道是差在“湿鞋”上?
邱启明:我也没湿鞋。我的底线非常清楚:不反党、不反政府、不三俗。我还敢更多地说出问题:有五千多万留守儿童、医保社保、民众的幸福感、食品安全、教育制度。你能说我提出这些问题就是不爱它吗?我恰恰是希望它越来越好。
我永远不跟风,不做墙头草。我的精神领袖是陈少敏(1968年第八届十二中全会上,惟一一位不举手表决开除刘少奇党籍的人),独立思想、独立作为、爱土地、爱国家,在太多大是大非的问题上她坚信自己的信念。
我们现在最大的毛病就是随风倒,太严重、太可怕了。这种病祸国殃民。怎么办?邱启明敢站出来吗?NO,NO。我得先看清楚界限在哪,但我绝不会原地不动,更不可能倒退。
记者:你一直没有失望过?
邱启明:我一直不失望。我在做《24小时》的时候,要求就是只要是这个社会的事情,都能在《24小时》看到,即便没有观点,我都客观评述。